烽火刀锋第96章 霜融暖帐烬余寒
刺骨的寒风在废弃伐木营地的木墙外呜咽卷起阵阵雪沫扑打着糊了厚厚油毡纸的窗棂。
营房内巨大的铸铁炉膛里松木柈子烧得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炉壁源源不断的热力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冰寒。
暖意与浓烈的草药苦涩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狭长的通铺营房里弥漫开来。
通铺最里侧陈铁柱趴在厚厚铺就的干草和破旧棉褥上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裸露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
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红肿不堪脓血混合着暗绿色的草药膏体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味。
他双目紧闭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微弱而急促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细微的痉挛。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鬓边渗出顺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滑落浸湿了身下的褥子。
许明夏跪坐在他身边单薄的身体裹着一件从营地找到的、宽大破旧的羊皮袄却依旧显得摇摇欲坠。
她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刻骨的担忧。
她纤细的手指因长时间浸泡在温热的药水里而发白起皱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煮过的软布蘸着温热的药汤一遍又一遍地、极其轻柔地擦拭着陈铁柱伤口周围渗出的脓血和污秽。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如刀绞仿佛那滚烫的药汤是浇在自己心上。
“柱子…忍着点…” 她的声音嘶哑低微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安慰他更像是在支撑自己。
冰河上那撕心裂肺的恐惧感尚未散去看着他生命之火如此微弱地摇曳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只能用这近乎机械的、专注的清理动作来麻痹自己仿佛只要清理干净了他就一定能好起来。
也许是药汤温热刺激了伤口也许是听到了她低低的呼唤。
陈铁柱浓密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涣散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许明夏布满血丝、写满焦虑和心疼的脸上。
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明…夏…” “我在!柱子我在!” 许明夏瞬间泪如泉涌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滚烫的肩胛皮肤上。
她慌忙用手背抹去泪水生怕模糊了视线耽误了清理。
“别说话省着力气…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她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同样滚烫的额头那灼人的热度让她心惊肉跳。
“…热…渴…” 陈铁柱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不可闻。
高烧带来的燥热正从内里焚烧着他与后背伤口的剧痛内外交攻。
“水!快拿水来!” 许明夏急忙回头喊道。
一直守在旁边的林薇立刻将温在炉子旁、加了少量盐的温水端过来。
许明夏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点送到陈铁柱干裂的唇边。
他本能地、极其困难地啜吸着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因牵动伤口而蹙紧的眉头。
“药好了!” 老郑叔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粗陶碗快步走来浓郁刺鼻的苦涩药味瞬间盖过了其他气味。
碗里是浓稠如墨的黑色药汁里面沉浮着几片奇特的、边缘呈锯齿状的暗绿色叶片——正是他冒险从营地附近背风向阳的峭壁石缝里采来的“冻青”(即石韦东北民间用于消炎退热、治疗外伤感染)。
“柱子哥得喝下去退热消炎的。
” 老郑叔蹲下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将药碗递给许明夏自己则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稳稳地扶住陈铁柱的肩膀帮助他微微侧过一点身子。
许明夏看着那碗黑得令人心悸的药汁闻着那浓烈到刺鼻的苦涩心都揪紧了。
但看着陈铁柱烧得通红的脸和痛苦的神情她狠狠心舀起一勺滚烫的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
“柱子喝药…喝了药才能好…” 浓烈的苦味刺激着味蕾陈铁柱下意识地想抗拒但接触到许明夏那双盛满了担忧、恳求甚至带着一丝绝望泪光的眸子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顺从地张开了嘴。
滚烫、苦涩到极致的药汁滑入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得后背伤口剧痛无比冷汗瞬间又涌了出来。
“慢点…慢点…” 许明夏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喂药的动作更加轻柔缓慢。
一勺又一勺。
每一勺下去都仿佛在喂他喝下滚烫的岩浆煎熬着彼此的心。
陈铁柱的眉头始终紧锁牙关紧咬却始终没有推开只是那只没有受伤的、搁在身侧的大手在剧痛和苦涩的折磨下下意识地、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棉褥指节捏得惨白。
营房另一端同样弥漫着药味和痛楚的呻吟。
“嘶…轻点!小兔崽子!” “黑塔”靠坐在通铺上龇牙咧嘴地低吼着。
大腿外侧那处被弩箭贯穿的伤口在“小刀子”熟练的清理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深洞。
草木灰和简单的包扎显然无法应对这种程度的创伤伤口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肿和轻微溃烂。
“塔叔忍着点!这冻青叶子得敷上不然烂进去更麻烦!” “小刀子”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却异常专注沉稳。
他麻利地将捣烂成糊状的冻青叶泥仔细地敷在“黑塔”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冰凉的药泥接触血肉的瞬间“黑塔”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倒吸一口冷气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身下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妈的…这鬼东西比挨枪子还疼…” “黑塔”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
“疼就对了!药劲儿大!” 老郑叔给陈铁柱喂完药擦了擦手走过来看着“黑塌”的伤口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亏得小刀子手脚快这冻青对烂疮有奇效!你小子命大!忍着吧!” 赵大山沉默地坐在苏婉婷身边。
苏婉婷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蜷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着低矮的屋顶椽子仿佛灵魂已飘到了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地方。
林薇端着一碗温热的、加了蜂蜜的草药汁(营地找到的野蜂蜜和柴胡根熬煮用于安神定惊)小心翼翼地递到苏婉婷唇边。
“婉婷喝点…甜的…” 林薇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苏婉婷毫无反应嘴唇紧闭。
林薇求助地看向赵大山。
赵大山那只完好的大手极其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托起苏婉婷的后颈让她微微仰头。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琉璃。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心中猛地一颤。
“婉婷…听话…” 赵大山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祈求的温柔。
他用小勺子舀起一点温热的药汁抵在她干裂的唇缝间。
也许是蜂蜜的甜香也许是那一点点的温热。
苏婉婷那空洞的眸子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失焦的瞳孔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木偶般微微张开了嘴唇。
一滴温热的、带着微甜和苦涩的药汁滑入她的口中。
赵大山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希望!赵大山强压住狂跳的心脏更加耐心地、一勺一勺地喂着。
苏婉婷虽然依旧毫无表情眼神空洞但每一次吞咽的动作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珍贵。
营房角落陈默函靠墙坐着。
那条重伤的右腿被重新固定包扎过肿胀消退了一些但剧痛依旧如影随形。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冰河上多了几分生气。
此刻他手中正拿着那个从冰河烈士遗骸处得来的、冰冷沉重的霜菊铁盒。
李锡勇坐在他对面锐利的目光同样聚焦在铁盒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显示出内心的焦灼。
炉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在霜菊铁盒冰冷的金属表面那朵线条流畅的霜菊印记在光影下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陈默函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沿着铁盒每一寸冰冷的金属表面缓缓移动感受着细微的纹路和接缝。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得可怕。
这盒子浑然一体没有任何锁孔或机关按钮只有那个霜菊印记是唯一的标识。
武田雅人耗费如此心机甚至不惜牺牲山本隆一和众多精锐也要追回或销毁的“遗蜕之钥”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无法开启的死亡标记? 不!一定不是! 陈默函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朵霜菊印记。
印记的线条异常流畅优美花瓣的轮廓清晰无比。
他的指尖在花瓣的边缘反复摩挲感受着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属棱线。
突然! 他的指尖在靠近花蕊中心的一片最细小的花瓣尖端感受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金属光滑表面的——极其细微的滞涩感!像是…被某种极其粘稠的东西浸润过又干涸后的残留?! 这个发现让陈默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将铁盒凑近炉火更明亮的光线下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指尖的触感代替视觉仔细地、一寸寸地感受那片花瓣尖端的异样。
果然!虽然肉眼完全看不出来但那片花瓣尖端的金属表面触感比其他地方略微粗糙一点点!而且指尖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铁锈般的微腥?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血! 陈默函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干涸凝固的血液!非常非常少量的血液曾浸润过这片花瓣的尖端!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这霜菊印记难道不仅仅是标记…它本身就是钥匙?!需要特定的“媒介”来激活?!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锡勇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李团座!刀!小刀!” 李锡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递过去。
陈默函接过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用锋利的刀尖极其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左手食指指腹上轻轻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在炉火的映照下这滴血珠红得惊心动魄! 李锡勇屏住呼吸眼神死死盯着陈默函的动作。
陈默函深吸一口气将渗出血珠的食指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缓缓地、精准地按向了霜菊铁盒上那朵霜菊花蕊中心那片他曾感受到血液残留的、最细小的花瓣尖端! 指尖的温热血液与冰冷的金属接触。
一秒…两秒… 就在陈默函和李锡勇都以为猜测错误心头涌起失望之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精密机构咬合的脆响从霜菊铁盒的内部清晰地传了出来! 紧接着那原本浑然一体的霜菊铁盒侧面靠近印记下方的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处悄无声息地弹开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极其隐蔽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枚东西—— 不是钥匙不是地图也不是密信。
而是一枚小巧的、造型极其古朴别致的…黄铜顶针?! 顶针表面似乎还刻着极其细微的花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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